社交媒体上北京初雪——从新闻变诗的秘密  
每年都有中国青年政治学院新闻系的同学来约我做深度访谈,其中一个不变的题目,我如何处理和面对诗与新闻,它们之间有着怎样的关系。如果是应付,是非常好回答,如果要认真作答,又形象、通俗易懂,那就非常难.
宗焕平的诗:微博上诞生的第一场雪           
从一九九五年前,我写过多首有关雪的诗,有的刊载人在《飞天》杂志上,有的刊载有大学刊物中。恰恰如何面对雪,诗人与媒体人有着不同的视角,恰恰北京新春大年初一第一次雪,这是一场非常特殊的雪,我就遭遇诗和新闻不同的处理角度,这正是揭开诗与新闻本质区别的时机,更是让朋友们体会诗人与媒体人到底有何本质不同——北京第一场雪中到底有蕴藏着怎样的秘密。
更特别的是,这一场从新闻如何演变成诗歌的雪,且听我道来。
今年大年初二,我去雍和宫途中遇到乙未羊年第一场雪,心中有无限感慨。当我归来坐定时,我看到新华社宗焕平先生转发新华社首都快讯的一则微博:“@新华社首都快讯
【京城飘雪】大年初二,北京喜降瑞雪。北京市气象台预报:今晨北京地区阴有雪,有雾,气温-1~1℃。白天到夜间阴有小到中雪,有雾,气温4~-1℃。请小伙伴们走亲访友时注意防寒保暖和交通安全,驾车请减速慢行。预计这场降雪明晨结束。小伙伴们,拍到好的雪景请@新华社首都快讯”。宗焕平先生转发时并评论:“只要不绝望,总会有好消息从天而降”。
这时我的感慨由自生发为文字 ,我转发宗焕平先生的评论写道:“这是甲午年冬天迟迟未下下到羊年的最晚的第一场雪,也是乙未羊年最早的第一场雪,也是中国阴历春节与中国阳历雨水节气罕见交融的我算算百年不遇的雪, 更是班禅所言善愿成就的仁波切初雪。”
忙碌一天后,当我再上微博,我收到宗焕平先生的私信,他说:“我把你的一段话有到诗里了”。
 新闻眼与诗眼 各有千秋
又紧接着是一天马不停蹄的奔波劳作自不待言,但我仔细翻阅到这首诗后,和我想象大有不同。当时,我想到的是,诗人或许会从这场雪的特殊意义引申开去,更深刻与细腻的讲述北京初雪的特殊性;从诗人的转评而言,他将雪比拟为“好消息”,整体诗歌或将雪升华至人生的希望。  
但当我在地里劳作一天后,完完整整读到这首题目 为《这不过是一场雪》时,我读到的是一位真诗人,体验到诗歌真正的魅力所在;由于首七行引用我的微博转评,我更体会到这是一首告诉朋友什么是诗,什么是新闻;什么是新闻眼,什么诗眼,甚至什么是媒体人,什么是诗人的别裁佳作。更由于诗人是由眼着雪景触发,由微博触发,由同为媒体人的转评触发,写得顺理成章,得心应手,通俗易读,没有晦涩难懂,没有设置机关,由自然而然的诗尾首前后强的强烈对比,更能引起读者的情思共鸣。
宗焕平这首诗共28行,前十二行引述了一个媒体人对这场初雪的体察,从宏大的层面,从一百年的历史与自然的进程,从阳历、阴历的角度观察这场雪。由于这种观察和表述,是由我本人而生,我更能体会到“诗到此为止”的意义与困境。从意义上讲,这十二行,再由这十二行的自然而自引申开去,比如诗人可以顺着谈到“人生的希望”,“好消息”等待,“诗到此为止”这也不妨碍是一首完整的诗,它有宏大的意义,亦有独特的观察角度,同样有诗人与“你”不同的境景表述,更有形而上的升华的哲理情思,但如此就到此为止,诗人就是一个非常一般的诗歌作者,或者诗人本质上依然是一个媒体人,这首诗本质是一个媒体诗或者相当普通的散文诗而已。
 真正诗歌:从潦草的繁华到平淡的原点
我们再读后十六行,作者以“我说”呼应开篇“你说”,自然而然却突然决定性的开启了诗歌的真正征途:“这不过是一场雪/只是比往年来得晚了一些/没那么复杂,别给它太多的负荷/它不飘落我们依然要生火、做饭、过节”。
“这不过是一场雪”,诗人真正的“诗眼”洞开 ,由此和前十二行告别,乃至决裂;诗人由此告别的是媒体人的身份,宏大层面的“升华”,真正从“新闻眼”步入“诗眼”。在我二十年的诗歌阅读视野中,有相当一部分诗歌是我的同行所作,很多诗歌都是在诗人宗焕平的前十二行处“到此为止”,这是通病,问题何在?我引用一位《诗刊》编辑李华先生一次对媒体人诗歌的点评,他娓娓道出要害:“媒体人善于从身边的生活中发现诗意,也有真诚的感情和思想。但不足之处,读后显得空泛,给人留下回味的东西不多。诗歌的目的,不要直接诉诸感情,而要真诚的、生动的传达经验,而非生拉硬扯的‘升华’,尽管语言会光彩炫目 ,看似有内容,有料,但却显出空虚来。”
我们看到,前十二行,就是李华所言新闻体的“诗歌”,有真诚情思,有独特诗意,甚至有料,但诗“到此为止”。
我们接着再阅读诗人宗焕平的后十六行,与前段相比,诗歌突然降调,从“潦草的繁华”跌落至“平淡的原点”,从老子所言“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突然降至老子激赏的“为腹不为目”——此前种种给雪叠加的新闻眼中的百年史观,种种时空交错中的机缘藕合,都被删除,用诗人的语言表述就是“别给它太多负荷”,一双“新闻眼”中观察到的种种宏大叙事,突然切入到普通人家的“生火,做饭,过节”——这里值得一提的是,诗人宗焕平后来再次来信中,“这首诗由您的微博触发,可以说是您的诗作”,其实仅仅就前半段而言,诗人的“诗眼”实质上已经做出敏锐的“删除”,而非单全收,在我的微博评论中,他将一句话遗漏——“更是班禅所言善愿成就的仁波切初雪”,这是无意遗漏的吗,诗人有言,他由我的微博触发,其实完全可以把媒体人的这些内容一行不漏引入,从这首诗歌整体的构造而言,将“班禅”、“善愿成就”、“仁波切初雪”悉数引用,不是更能与后半段有着强烈的对比吗。
诗人特意的、有选择的、不动声色“遗漏”,恰恰显示出诗人的真功夫,那些内容可以入诗,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活计,各位朋友可想象加入此“名句”,脑补有无之间的诗意感受,在此即不赘述。
“新闻眼”到“诗眼”再到“诗人的沉默”
这首诗后半段,细读仍可以分为前十行与后六行。前十行可谓“诗眼”,诗亦可以到此为止,即“因为等待得太久/所以我决定不再开口”,止步于诗人面对雪,既不像媒体人一样观察雪的“新闻价值”与“社会意义”,也未仅仅止步从生活的轻浮回到生活的原点与原味中来。
由此,前二十二行,构成了三个递进段落,从“新闻眼”(百年不遇,奇特种种)到“诗眼”(生活的原味与平淡:生火,做饭,过节)再到“诗歌的沉默”(我决定不再开口的姿态),诗歌终于真正的到此为止了。
我们体会到的是什么,反复阅读这首诗,我们体会到的是人生的潦草繁华,新闻喧嚣的意义之下人生的无奈与纠结,是剥离种种新闻内涵之后生活的平淡与原味,更是眼前的雪去除种种负荷之后人生突然呈现出的等待太久之后的沉默底色与噬心刻骨的命运。
这就是真正的诗歌的本色、诗人的诗眼与诗的命运。
这里没有秉持单一的价值维度,来评判新闻与诗歌,媒体人与诗人的区别——能评定优劣只能是在同一个语境中,比如诗歌与诗歌,新闻与新闻之间,同样是面对初雪,观察到雪的特别新闻内涵与懵懂不察之间当然是高下之分,否则具体到此诗而言,如果没有我的独到的新闻观察角度,诗人宗焕平亦不会触发诗之情思(一笑)——只是这首诗来源如此特别(因一段微博而生),表面形式对比如此强烈(“新闻眼”与“诗眼 ”),本质递进如此自然深刻(媒体人的锐度与诗人的本色),又有着难得的哲理诗的“说理”别裁之意义 (诗与新闻的分别),非常值得在互联网时代、在诗歌重新回潮的时代来细读和鉴赏。
宗焕平诗歌再解读 
诗到此为止,但我对这首诗的解读仍未止步。
不要忘了,诗人还有最后的六行:“而你,也别再寄希望于雪/别再以为飘落的雪会改变什么/别拿你的热切,对待它的冷漠/总之这只是一场迟来的真真切切的雪/它拯救不了你/也毁灭不了我”。
这是赘笔吗,或者说诗人有没有必要把“诗歌的沉默”说得如此明白。细读整首诗与体察这首诗诞生的情景,我们仍然须承认,这六句在诞生的情景中构成了一种必须呼应;在具体这首诗的生命中构成了首尾难分的关系。从“你说”到“我说”再次回到“你与我对话”,诗人显然不是自说自话,截取一段触发诗思的微博评论,自顾厢展开诗歌之旅,别忘了这是段“社交中的诗歌”,他有礼貌的以“新闻眼”的形式与转评者展开一段“虚拟的对话”。这是社交媒体的情景与“新闻眼”——“诗眼”——“新闻眼”三段形式对仗而言。
从这首诗本身的生命体察,作者在度将“沉默”从“生活的原味”中有力的推进了一步, 即从“别给它太多的负荷”推展到“别拿你的热切,对待它的冷漠”,由此彻底彰显诗歌、诗人的本色。
“雪”由此不再是“雪” ,它和金钱、权势、名声等等在这首诗以最后一段相当武断的新闻语言般的肯定形式归纳为一个“雪”的符号。这是老子所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般的高于人类视野的天际价值观,从诗歌的价值层面而言可说“是”,而细察诗人的出发原点层面可言“否”,通读全诗,诗人显然是从自身生命向外观察,表面冷峻甚至严寒凌厉,内心实则沸腾着择善固执的热度,由此最后一段构成一种“棒喝”感,在这个变动不居的时代,我们面向一场自然的初雪,面向种种外在由权力、金钱生发出的奢侈品,甚至面向一种期待被拯救的态度,都遭到了来自诗歌本色的“棒喝”。
诗到此为止,但诗人亦到此为止吗?如是说来,我们每个人结合自己的经历,当经历不如意,困厄,甚至处在被裹挟的恐惧与无奈中时,我们难道不向班禅、不向历史,不向种种外在的包括“生火,做饭,过节”的人间烟火去寄托,甚至去求救吗。
诗到此为止,宗焕平这首诗告诉我们“别再寄希望于雪”,他保持沉默没有言说的是寄希望于“我们自身的生命”,如何寄希望,如何做,这构成了一个大问题,即绵亘百年之问:诗人何为?
这不是一首诗,甚至不是一个诗人的具体阐述可以回答的,但每一个诗人,面对北京第一场初雪,都有着各自的回答,构成我们生存、生活、生命的颜色、底色、本色。
 网络时代的幸存者是诗人 
解读诗人宗焕平的诗歌,亦是由社交媒体触发,当我在落笔写这篇文章的早晨,又碰巧在一秒钟内看到诗人臧棣的同样一首关于北京初雪的17行新诗【雪就像一扇推开的门】 这首诗和诗人宗焕平诗相同,但它不是一首诗,它是臧棣在社交媒体上生产的一系列微博诗中最新的一首或成百上千首中的一个。
约二十年前一九九五年前,我写下一首诗《网络时代的幸存者是诗人》,当时几乎没有人相信,那个时节节点,正是诗歌退潮,人们谈到诗歌会脸红的年代,人们相信的是互联网带来的技术繁荣,我身边的媒体人们更直觉判断,纸质被摧毁之前诗歌更会早早的灭亡。这是我写下这首诗的背景,就像一个绝望中的寓言。
二十年后,回头看,我们看到诗歌在移动互联时代根本没有灭亡,反而自发的生长起来,比如,如果没有微博,微信,我几乎不可能在微博上遇到宗焕平的诗,或者说没有转发评论更没有文中解读的这首诗;我们更不可能在二十年前以如此新闻娱乐般的形式碰到仿作普珉诗歌的诗人余秀华现象的火爆场景,不可能遇到“为你读诗”这样的公号与它的联合创始人80后的诗歌活动家张弦;更深刻的在于,我们突然有一天用QQ邮箱,二十年前就为广泛的诗人群体所忽视的诗人海子真正的诗句“那幸福闪电告诉我的/我将告诉每一个人”,突然就呈现在千万阅读量级的QQ邮箱首页;更经典的意义在于臧棣这种非口水诗人在网络时代以貌似“流水线”生产的方式在“制造”诗歌。
由此这篇解读诗人宗焕平的《这不过是一场雪》,具有了社交媒体跳跃、绵延、伸展的特点,不得不给朋友们同样推荐这首在社交媒体同一个羊年春节时段遇到的臧棣的诗《雪就像一扇推开的门》。
 西川:一个优秀的诗人必须要有八年记者的经历  
由社交媒体呈现的媒体人、诗人宗焕平、诗人臧棣恰恰由社交媒体构成多维共生的断面,都由雪而生发,甚至我在转发臧棣的诗后宗焕平跟贴一个评论“这是原来在中新社的老臧吗”。
或如诗人西川所言“一个优秀的诗人必须要有八年记者的经历”,回溯八、九十年代,诗人普遍落脚传媒(在移动互联时代,这是资深媒体人姜军对传统媒体的新概括,相当简洁、前瞻又到位),反观三十年后,诗人坚守或离开传媒或进入网媒,他们同样又在移动互联的社交媒体上呈现出诗人与诗歌的颜色、本色与底色。
不得不指出的另一面是,新闻或曰宗焕平诗中的“初雪”这个代指符号,同样在摧毁着诗人与诗歌的颜色、本色与底色,它与九十年代南巡讲话后的物质狂飙战争般的抛弃性摧毁不同,这个会赋予“初雪”种种意义的时代,正像千年前老子遇到的困境一般,诗歌在重生中遇到了它的最大困境,不是战争式的灭亡,而是深入诗歌肌肤的“生命异化”即老子所言“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移动互联上生产的诗歌不得不在浸淫在这移动互联时代杂揉王家新九十年代早期预言的“消费时代”的“五色”、“五味”、“心发狂”、“难得之货”中光鲜又艰难的穿行。
从八十年代中期开始,大多数诗歌评论家拒绝时代底色与大势因素,择善固执的一味刻画与彰显诗人个体的艺术特色与生命价值,对这些评论家的批评或许求全责备,客观而言,他们所处的时代三十年来貌似过政经社会的大震荡,实则对艺术生命而言是伪震荡,由是观之,他们的拒绝是明智的。但从当下开始,时代变了,以臧棣的微博上的一首诗《浮标》中的句子来表达,那就是“其他的季节,漂浮感都没这么剧烈。我游向我时/一只鸟有了鱼的名字。这个例子,很可能不是偶然的。”
真正的影响一个一个艺术生命组成的艺术生命群体的换季时代来了。它首先摧毁的不是工业,而是更为敏感而脆弱的传媒,传媒业中的流水线制造的现象级产品“通稿”碉堡了,一批批早就富涵个性的媒体与媒体人浮出换季的时代。举几个非常小的例子,比如有金庸小说风格的“侠客岛”,甚至本身就是诗人的蔡方华主持的“团结湖”,没有换季前,他们永远伏潜在媒体的水平面下,偶然露出头,也会被现象级产品的大潮“平坟”般处理,而当下他们甚至代表了一种现象级产品的现象。   
 移动互联时代 提升每一个人的原始秉性与审美
更广阔视野观察,换代的现象级产品竟然在最易动摇的“上层建筑”中没有产生(新浪微博算半个,这是运营者的失误,它仍然是把它作为一种前时期的网站新闻和博客产品直至运营坏,只到上市后才停止野蛮拆迁式生长回归到换季后的个人体验原点生长,幸好腾讯新供给了微信,而战略性放弃了以换季思维培养的具有强竞争力的腾讯微博,否则新浪微博仍会野蛮错误生长,暂不赘述),而是产生于“经济基础”的底座层面,比如线上通道级产品微信,比如一夜催熟长大的滴滴、快的、易到等线下通道级产品,由此,线下线上提供给一代人最新的现象级体验产品——基于新体验诞生的移动互联终端群。
至此,真正的互联网时代诞生,诗人得以幸存————我二十年前的预言当下说出时不会再有脸红。这个换季时代的底线,其实主要由微信构成,巧合的是张小龙也是超级诗歌爱好者,他在创新QQ邮箱时能识别海子诗歌中的“幸福闪电”,显然是前互联网时代流水线般IT人群中罕有的品质,但就像有一个、甚至一百个蔡方华,根本不能构成换季时代的底色,没有几乎人手一个微信的新供给现象级产品,整个一代人的体验审美难以得到全面的提升。
在马克思以资本论命名的流水线的工业时代,在王新家命名的以奢侈品为代表的消费时代,这个社会上每一个人在物质极大丰富前,仍然没有太多的机会去体察自身远古以来的原始秉性与内心细微诉求。而以微信为标志的移动互联时代,几乎社会上每一个人突然对体验要求苛刻起来,这种苛刻比消费时代来得还苛刻,大多数奢侈品并不是从原始人性秉性上供给需求,而微信是从每一个细节小心翼翼的供给、引导原始人性的体验,它的做法几乎和苹果乔布斯的做法相当。这和前互联网时代的几乎成为新供给产品的微博不同,它每一定改版,都会遭受怒斥,但它们的产品经理总是得意洋洋,因为它们的思维谈不到诗性,仍然是相当落后的工业时代流水线上的粗糙的传媒属性,他们深知人性,当人们痛骂后,依然会使用微博来发表时评,这时的微博只是一个通道的外壳,并没有真正内生于一个换季的时代。
由此,我印象深刻的诗人王家新千禧时代前感受到消费时代的悲观并没有到来,就像资本主义社会的经济危机的节奏突然变调了。移动互联时代将以奢侈品为标志的消费时代揉成碎片,每一个人能以非常低的成本提升人性深处的非常宝贵的原始秉性体验。
由是,用过微信,你还会用马云的来往吗,不会了,这么粗糙的不用心的产品。有了微信、快的、滴滴、易到打车软件等线上线下的现象级产品,每一个人,都开始在现代技术中会细微体验自身的原始秉性中的细微差别。
换季时代 老牌诗歌杂志诗歌评论的失语
在进一步解读换季对诗歌影响时,我不得不有节制的插入以上两千字的篇幅解释移动互联时代对诗歌重性的意义 ,否则,我们就很难理解在《诗刊》、《星星》这些老牌诗歌杂志上看到的当代诗歌评论为什么如此不着调,就很理解不同于口语化的纯正诗歌为什么突然间能在移动互联时代走红。
在这个换季的背景下,有着媒体秉性的诗歌,尤其是不少诗人力推的口语化诗歌,显然成为伪理论。就像诗人宗焕平这首《那不过是一场雪》中要拒绝的东西——外在的物质性,外在的美感甚至外在的体验。从这个意义再次解读诗人宗焕平这首诗,显然,在时代的意义 上,这首诗歌的使命未有达成,从这个意义 上,我们来理解诗人所说:“所以我决定不再开口”。
诗人臧棣的诗:社交媒体现代诗歌的新生
内在的诗歌体验是什么,内生的诗歌生命是什么。我们看到臧棣在社交媒体上坐言起行努力提供了一种接近于现象级的产品轮廓,提供来达成内在生命体验的另一场雪。
我在春节微博上转评臧棣的诗时这样写道:“下着,雪花不是棋子/它们的舞蹈很美,犹如时间/对生命之谜耍过小小的花样/它们也不像我们那样害怕被埋没————臧棣的诗——和@宗焕平 的诗一样,再次写出雪花的”无知”,剥离我们曾强赋予它们的“知识“,恢复我们最初的爱的状态与生活的原味。”
我的解读是试图对臧棣一系列社交媒体诗歌做出破解的一种,每个人有不同的感受与体验,这是从内容上而言。但被人们所忽略的是更为重要的是,臧棣诗歌中的形式的极端重要性。他在这首《雪就像一扇推开的门》中写道:“它们的游戏很彻底,但不适合我们/它们也不像我们那样害怕被埋没”,这同样有种老子所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的哲思体验;“这些雪不过是/赤裸的舞者回避了/我们的矛盾,纵情于天地之大”,则给人以纯粹的美的体验;但假如你是合格的见证人,/它们的无知,可用于比较/我们的无知在它们面前/多少可抵消一点我们的罪错”,而这是典型的臧棣式的语言,带给我们智力上挑战与愉悦。
再看臧棣这首雪的首与尾,开篇明白如话的写道:“下着,但雪花不是棋子。/假如只是呆在里面,隔着洞口/或窗口,这些雪不过是…..”,结尾又同样给出自然而的情景以呼应:“下着,但大地不是棋盘;/而它们的轮回清晰可见就好像/你昨天刚从庐山回来一样。”
前后六句明白如话,中间十一句优美的句子,富于哲思的句子不断,但如果连贯读来,却不断让我们产生迷惑,在这日常的场景中,从窗往望去,从庐山归来,我们的“无知”,与雪花的“无知”,到底是什么关联,又在什么样的层面上进行着对话。
当我从地铁五号线大屯东站走出来,我没有叫一个专车,我一路一个人静静地不停的走着,任由北风呼呼刮痛我的脸,我想着这两首诗,第一首诗人宗焕平的整体诗意给人以明白如话的“棒喝”体验,第二首诗人臧棣的整体诗歌给人明白如话的“迷惑”体验,而第二种体验,既沉浸在日常生活中,又有着一种从未在生活中发现过,似曾相识又从未有过的独特体验,但这种就像臧棣在诗中所言:“它们的舞蹈很美,犹如时间/对生命之谜耍过的小小的花样”。这种体验甚至也是“棒喝”式的批判:“但它们  的舞蹈并不抵消它们的无知。”
 麦克卢汉:媒介即讯息  诗歌的生命与语言体验
这是一种我们从未有见过的“北京初雪”,既是臧棣个人的体验,细细读来又包含着普世的逻辑与感受,没有任何“隔”,就如古诗所言:“千帆不隔云中树”,但又令人对语言不断产生惊奇与陌生,不断向内挖掘自身的阅读和体验的潜力,又真想如古人古诗叹一句:“神道有灵当识我”。
就像微信的诞生是必然的,但由张小龙来助产甚至是生产是偶然的,如果没有张小龙,但如果仍然有一个像张小龙一样能对海子诗歌有着敏锐的体验,能对产品的体验着有原始秉性的把握的人出现呢,那今天我们使用的微信,有可能会增加或减另外的维度让我们的体验回到最古老的“原点”。
二十年前,我第一次读到麦克卢汉对媒介的判断“媒介即讯息”,我被深深的打动,那时我只是一个向往新闻工作刚刚出版第一本诗集《惊蛰的雷声》的诗人,原来媒介渠道也有着语言大于或多于内容的神秘性;当我在课堂第一次听到日本归来的郭庆光解读“媒介是讯息”时,我被深深震撼,诗人艺术家麦克卢汉原来也能以神秘的艺术体验走入学术的圣殿;在九十年代中后期,当我写下《互联网时代的幸存者是诗人》、《麦克卢汉》等一系列诗歌,刊登在诗人李老乡任责编的《飞天》诗苑上时,我有一种迷惘,由文化催生又剥离文化后的真正的诗性,真得会有一天战胜感性与理性向着极端工具性迈进的征途吗?
整整二十年过去,作为艺术家、诗人的麦克卢汉浅白又晦涩的诗句“媒介即讯息”,早已成为移动互联时代网络媒体人,网络媒介创业者的指南针。
媒介即讯息,媒介即生命,互联网时代的幸存者是诗人
但我想说,媒介即生命,尤其是自媒体将无限的逼近诗性。它像“北京初雪”一样,首先带着讯息而来,(看一看诗人宗焕平转发的“新华社首都快讯”微博内容,它首先赋予我们生存的讯息),接着它带着社会性而来(看一看诗人宗焕平引用我的前十二行,它在人们生产、劳动的经济基础上带给我们由媒介聚合产生的上层建筑与历史文化的讯息),最后它带着诗人与诗歌的体温而来(看一看诗人宗焕平与臧棣诗歌中的生活的原味,下雪时观察者的生活状态与描摹情景,它在物质与社会其他基本需求基本满足的同时找到了诗歌这一诗性的载体),接下来它以诗性的体验连结入移动互联网时代(看一看臧棣诗歌中的独特又前所未见的陌生又熟悉的生命与语言体验)
从诗人宗焕平《这不过是一场雪》、诗人臧棣《雪就像一扇推开的门》这两首乙未羊年春节首发在社交媒体上的新诗,可以说在这个时代,已有太多的诗人,现代新诗,足够让我们剥离附加在雪上的意义,恢复和感知雪的本色,足够让我们更进一步推开一道生存、生活、生命中的新的门,恢复和感知我们生命中原本就有但未发现的底色。
2016年是丙申猴年,当中国青年政治学院刘津教授的学生再要做社会实践访谈,我想同样的问题,我有这一篇有关北京初雪的回答来解答在移动互联时代诗与新闻,媒体人与诗人的区别,我也会向他们推荐访问出身于新华社、中新社的两位诗人宗焕平与臧棣,我与他们未曾谋面,在微博上因诗相识,而对这两首诗,创作者本人的看法与我的解读又有着何样的分别,我想这亦相当有趣。
我更广阔的想法是,在这初春季节借两位诗人的诗道出我久藏于心的诗观,以此来恒定式的范本式的回答所有来问我“诗是什么,写诗有用吗,诗人与媒体人的关系,诗和新闻的异同”诸如此类的问题的朋友————媒介即讯息,媒介即生命,互联网时代的幸存者是诗人。(宗焕平与臧棣的诗附后)
宗焕平的诗
【这不过是一场雪】
你说
这是甲午年冬天迟迟未降落
而落到羊年的最晚的一场雪
是乙未羊年最早的一场雪
是中国阴历春节
与中国阳历雨水节气罕见交融的
百年不遇的雪
是错过多个时节,早该飘落
却没有飘落,今天终于兑现承诺
的雪
所以你欢呼雀跃着奔向茫茫雪野
并且感觉每一片雪花都格外圣洁
我说
这不过是一场雪
只是比往年来得晚了一些
没那么复杂,别给它太多的负荷
它不飘落
我们依然要生火、做饭、过节
况且雪不大,无法覆盖全中国
只要不绝望,意外总会从天而降
因为等待得太久
所以我决定不再开口
而你,也别再寄希望于雪
别再以为飘落的雪会改变什么
别拿你的热切,对待它的冷漠
总之这只是一场迟来的真真切切的雪
它拯救不了你
也毁灭不了我
附:臧棣的诗
【雪就像一扇推开的门】
下着,但雪花不是棋子。
假如只是呆在里面,隔着洞口
或窗口,这些雪不过是
赤裸的舞者回避了
我们的矛盾,纵情于天地之大。
它们的游戏很彻底,但不适合我们。
它们也不像我们那样害怕被埋没。
它们的舞蹈很美,犹如时间
对生命之谜耍过的小小的花样;
但它们 的舞蹈并不抵消它们的无知。
但假如你是合格的见证人,
它们的无知,可用于比较
我们的无知在它们面前
多少可抵消一点我们的罪错。
下着,但大地不是棋盘;
而它们的轮回清晰可见就好像
你昨天刚从庐山回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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